100分的玩家-專訪國內第28屆創業楷模 台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孫達汶董事長  ....2012-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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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到了最後，所追求的往往只是心靈上的平靜。」看到父親因胰臟癌開刀住院，每天跟死神搏鬥、妥協的日子，讓孫達汶慢慢體會到，「人真的很渺小，能把自己搞定就不錯了！」


人生無常 珍惜當下莫虛度

孫達汶的父親出身軍旅， 在去年不敵病魔，撒手人間；孫達汶回憶，父親臥病和信醫院時，有一天突然很感慨地對他說，「你看看，樓上撿保特瓶的老伯伯，他和我的身價差多少，哪天我走了以後，你幫我買一個上等的紫檀棺木，了不起花個30萬，而這位老伯伯將來如果火化後放在骨灰罈，可能只要10萬就夠了，人奮鬥一輩子，最後也不過就是20萬的差別嘛！」

孫達汶回憶，父親雖然只是國營事業的主管，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生活上也沒有太多顧慮與煩惱，但他就是不喜歡念書，從小學一路玩到大學畢業，而父親從小就不太管他，就算成績不好也不管，「但我知道父親的壓力很大，因為他同事的小孩都差不多跟我同年級，每次月考都排名班上前10名，而我總是排在倒數10名。」退伍後，孫達汶曾經經歷過一段364天賣成衣的日子， 也當過房仲業務員，「我在永慶房屋待過3個月，但這個工作真的不適合我，還是賣成衣有趣些，可以到處跑，看一些新奇有趣的東西，雖然已經是20多年前的往事，可是我現在遇到永慶孫董事長，都還是會稱呼他一聲『老闆』。」

孫達汶說， 每年到了10月份， 他總會邀父親一起去大陸昆山吃大閘蟹， 直到4年前出國當天清晨，父親因不慎摔跤受傷無法成行後，倆人再也沒有辦法一起出國，某天父親對他說，「我這一生很辛苦，也存了一些錢，可是我現在卻連花錢的能力都沒有，趁你還年輕，要玩就趁早玩吧！」

孫達汶說， 人要懂得享受生命， 但工作也是生命其中的一環，因此生命一定要分配好，「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把時間騰出來，所以，從明年開始我就要重新規劃組織，儘量把工作交給執行長及事業群的主管。」


雲淡風輕 笑看人生

13年前， 孫達汶一手救回瀕臨倒閉邊緣的台虹科技，並逐步將台虹打造成全球產量第一的軟板廠，加上看好太陽能產業的未來性，近年來，台虹亦積極跨足太陽能產業相關背板產品， 業績頻創新高。時值46歲壯年，人生與事業最巔峰、也最意氣風發的黃金時刻，「想退休了！」孫達汶瀟灑地說，「人生其實不要去談太大的夢想，只要問自己，『現在你想做什麼?』因為人生在每個不同的階段，遇到事都不一樣，想法也會不一樣。」但退休後他到底想做些什麼?「以後再想吧！也許會開一間員工不要太多的小公司，做自己真正喜歡，一個可以讓我專心投入的工作。」

孫達汶說，當年選擇投入科技業時，自己還是個年輕小伙子，有衝勁，心臟也夠強，不像現在已經邁入中年，投資的公司也比較多，有時候壓力一下子全湧上來時，滋味還真不好受。尤其現在很多人都已經提早開始規劃自己的人生，「以前工作也許是我們的唯一，但是現在我對未來的想法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我想去看一些新的事物、新的事業；以前我們是選擇工作，現在則是可以依照自己的興趣選擇產業，而且現在能力也比以前好，也有更多資源，想做的事可以比較有效率的完成。」

孫達汶說， 10幾年創業時， 他是校長兼工友，現在如果讓他再次創業，「那可就完全不一樣了！」如今的他已是兵強馬壯，擁有充裕的資金，可以找到最好的人才，構成完整的幕僚作業，瞄準最好角度切入市場，「從前創業像土匪打仗，攻佔一座山頭後，下一次要面對的敵人可能就在另一座山頭，而此時就不能再打土匪仗了，要開始打正規戰，要盤點自己的參謀作業做得好不好、士兵訓練得夠不夠精良，也就是說，公司一定要有完整的教育訓練、要有企劃單位，找到自己的弱點後， 還可以跟三國一樣， 到另一座山頭借將(挖角)，所以現在如果再創業，整個思維與模式就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過去我是自己一個人在拼， 現在則是一個團隊在打仗， 還有股東與『友軍』雄厚的資源當後盾， 像台虹現在在日本的策略夥伴， 隨時都可以提供源源不絕的人才和子彈， 在我最需要時候， 他還可以把最新型的武器搬來台灣幫你打仗， 尤其現在只要你報告寫得出來， 提得出好的創意與商品， 創投隨時準備等著投資，那像當年光湊個5 0 0萬就足以把自己搞得人仰馬翻。」

「創業， 其實現在回想起整個過程， 還是覺得很恐怖！ 」或許別人會羡慕企業家創業成功後所帶來的巨大財富與優渥生活， 但孫達汶卻淡淡地說， 其實自己的生活並沒有太多的改變， 中午他總是和員工一起用餐，下班回到家也是和一般家庭一樣幾碟家常小菜， 加上自己又不喜歡打高爾夫， 「唯一讓我覺得比較不一樣的， 應該是那份成就感以及交到一些好朋友吧！ 而且父親對我的成就也感到很欣慰、很開心； 但是， 一次就夠了，創業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處處是機會 成功卻愈來愈難

「我創業的階段其實算滿幸運的， 因為當時市場上『空』的地方還很多。」孫達汶說， 當年他投入軟板產業時 台灣市場幾乎處於真空狀態， 但現在的創業條件已大不如前， 「因為空間愈來愈小， 市場上已經看不到太多缺口了。」即使出現新的競爭者， 但只要既有的廠商聯合起來， 「他根本連喘息的空間都沒有。」

最近他參加過幾場創投媒合會， 也看到台灣新一代年輕人源源不絕的創意， 卻也發現這些空有創意的創業者， 對市場的了解程度， 其實與實際狀況還存有很大的落差，「而且最大的毛病， 就是自我感覺良好， 現在的創業者感覺上都有點不食人間煙火。」孫達汶說， 「創意要進入一家公司已經相當不容易了，加上如果其對象是一個規模龐大的產業，那他創業的困難度相對也會提高不少，因為同產業的製造廠及供應商也會對一項新技術所衍生出來的商機虎視眈眈；今天如果有一家公司願意投資他，將他的創意與技術納入自家營業項目的基本配備，那他可能就發了， 但如果他著眼的是售後服務市場，因為這項技術現在已經有人在做了，所以也就沒有什麼特殊性，但這些創業者卻始終認為自己的技術及產品一定可以打進這個產業的供應鏈。這種想法有點過度樂觀，心態上也還不夠成熟。」

孫達汶認為， 一個創意與產品的成功與否， 並不全然取決於技術與品質的好壞，「有時候往往只在於決策者的一念之間，看他願不願意將你的產品與自己的產業串連起來，而這個就是人脈，跟技術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綠能當道 樂觀瞄準未來

全球目前正飽受歐債危機及二次衰退憂慮影響，景氣陰霾籠罩全歐，也讓全球經濟直打哆嗦，但孫達汶卻樂觀的表示，「不景氣才是機會！」他認為，台灣目前正處於全球產業結構調整的浪潮中，除了台灣以外，全球產業持續邁向大者恆大、「西瓜偎大邊」的態勢，也將會愈來愈明顯，各個產業都會開始加速整併，自由市場的競爭壓力，將造成不適者自然淘汱的結果，所以，「一定要把自己準備好，絕不能讓自己在這個攸關生死的階段出局。」

儘管歐債問題已重創以歐美為首的太陽能市場，台虹雖無法置身事外，但孫達汶依然信心十足的表示，「選擇產業一定要看它的長期趨勢是否處於上升的軌道中，而太陽的能源是無窮無盡的，一塊太陽能光電板的壽命長達25年， 即使現階段的建置費用成本高，尚難以被廣大的消費者使用，但在這波不景氣的衝擊下，價格已開始滑落，現在太陽能的發電成本已經比火力發電便宜，所以， 我認為現在是太陽能產業爆發成長前的最後一波整理， 待全球經過汰弱留強的整併洗禮後， 將可望為台虹創造出更有利的經營條。」

「重點是你要活得下來！」在過去幾個月的時間裡，光是大陸就有50多家太陽能企業應聲倒下， 孫達汶說， 他相當看好太陽能的未來性， 為了迎接下一波的成長，「人、錢、心態都要準備好！ 一定要把太陽能產業看成明天就要上來了， 那我要準備什麼?有沒有足夠的材料?有沒有足夠的產能?有沒有訓練有素的操作人員?有沒有好的業務、好的客服?一一重新盤點自己的缺口， 一方面分解自己的事業， 審視自己所選擇太陽能產業鏈的位置以及核心技術與品質成本， 另一方面也可藉機練兵， 才能在產業成長前提早卡位。」

如今，台虹在台灣與大陸均已搶下軟板市占率第一的寶座， 日本最大的合作股東Arisawa，也是日本第一大電子材料廠，加上太陽能背板材料的策略夥伴- 美國化工龍頭杜邦，3家公司產能加起來全球市占率已高達80％，強勢的產業領導地位已難撼動。


懂得放下 讓專業出頭

孫達汶認為， 科技產業很難有家族性的傳統，與許多國際知名家族企業的經營思維是不一樣的； 例如美國百貨龍頭Wal-Mart， 它的營運模式與終端客戶是不會有太大改變的，但是台虹的產品只要3個月做不好就得淘汰； 其他科技產品也一樣， 為了與競爭對手互別苗頭， 每家企業無不絞盡腦汁研發， 在自家產品加入新的功能和設計，「所以科技產業需要的是新的思考模式。」為了讓公司永遠都站在技術領先的地位，達到永續經營的目標，一定要重視專業並不斷引進新血，「因此，台虹未來走的就是專業經理人。」

「我每天都在工作， 現在我覺得該慢慢放下來了。」孫達汶說，以前他拼的是執行力，一肩挑起公司從策略、執行到結果的成敗，現在則是要把80％的執行工作交給專業經理人，讓專業經理人以他自有的科技基礎與知識，為台虹選擇新的未來，而他的工作則是尋找新的產業、組織新的團隊與開發新的市場通路，「我的責任是擬定公司的策略與願景，並在他們走偏時予以導正，這樣才能讓專業經理人出頭。」

孫達汶說， 即使自己已經有了退休的念頭，但由於創業時，他個人就已經與台虹劃上等號， 「因此， 就算有一天我真的退休了，我也不會因此離開台虹，客戶遇到軟板的問題時，都還是會直接打電話給我，『我總不能說，抱歉，我已經不管台虹了吧！』加上許多客戶都已經變成好友、兄弟，說穿了，我根本已經離不開這個行業了。」

孫達汶笑著說，兒子已經「明確」向他表達自己的志向，「他現在整天直嚷著要學葡萄牙文，也在進行增胖計畫，說他將來要去巴西踢足球，還誇下海口，將來一定會比我賺更多錢。」

「喜歡就去踢吧！ 」開明的孫達汶並沒有強勢干涉子女未來要走的路，也不曾勉強他們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包括接班，「那些企業家族的子女真的開心嗎?不見得，有時候，平凡、簡單的生活也是滿愜意的！」



...青創會訊101年第一季刊載 (文/李銘鈞)